深夜的金丝雀码头，四星级的不列颠尼亚国际酒店门口突然骚动起来。几十号人举着标语牌把玻璃旋转门围得水泄不通，带头的壮汉扯着嗓子喊："81镑一晚？咱纳税人的钱就这么打水漂？"保安手忙脚乱地拉警戒线，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这场面活像热油锅里突然泼进一瓢冷水——炸了。

事情得从埃塞克斯郡的贝尔酒店说起。两周前那个涉嫌性侵女学生的埃塞俄比亚移民，就像往蚂蚁窝里捅了根棍子。极右翼组织"国土安全"那帮人可算逮着机会，在脸书建了个"埃平说不"的群组，一千五百多号人天天在线上敲锣打鼓。周三这天，群里突然疯传内政部要把移民偷偷转运到伦敦金融城的消息，配图是酒店门口卸货的新床垫。前新纳粹分子汤米·罗宾逊在社交平台信誓旦旦："四百多个四星级床位全包了，每晚四百镑！"好家伙，这数字传着传着就翻了五倍。

查尔斯骑着摩托车赶来时，抗议队伍已经堵了半条街。这个平时从不投票的修车工攥着啤酒罐直嘟囔："俺爹干个体户起早贪黑，交的税就养这帮闲人？"旁边戴棒球帽的小年轻正直播，镜头对着酒店大理石外墙猛晃："老铁们看好了，这地方住一宿顶普通人半月工资！"其实内政部签的协议白纸黑字写着81镑，但愤怒的人群早把真相抛到九霄云外。

埃塞克斯警局的哈灵顿局长盯着监控屏幕直揉太阳穴。去年夏天那场种族骚乱的记忆还新鲜着呢，警员们现在看见人群聚集就头皮发麻。驱散令刚签发，警用直升机就开始在埃平上空盘旋。有意思的是，抗议者里混着不少看热闹的上班族，有个西装革履的投行职员举着"停止浪费"的纸牌，转头跟同事嘀咕："明天季度报表要是这个花钱法，董事会能把我生吞活剥了。"

不列颠尼亚酒店经理躲在二楼窗帘后直冒冷汗。这栋三十层玻璃大厦确实被内政部预订了四百个房间，可眼下连个移民影子都没有。清洁工玛利亚推着吸尘器直撇嘴："俺们这层总统套房平时接待石油大亨，现在要改成十六人间？"她不知道的是，承包商Clearsprings早把价格砍到行业最低——比起去年巅峰期162镑的均价，现在81镑都算跳楼价。

陶尔哈姆莱茨区议会的官员们正焦头烂额开紧急会议。秃顶的民政主任敲着桌子强调："得让内政部派翻译和心理医生！上回曼斯顿处理中心人挤人的官司还没结案呢。"此刻酒店后门，三个中东面孔的年轻人拖着行李箱张望，他们是从土耳其辗转来的留学生，完全不知道前台系统里自己的预约已被移民安置计划覆盖。

商务大臣雷诺兹在电视台的绿色背景板前强撑笑容。当主持人提到抗议者烧垃圾桶的视频时，他指关节都捏白了："我们已关闭两百多家安置酒店..."话没说完就被导播切断信号。其实唐宁街的机密报告显示，今年横渡英吉利海峡的小船数量同比涨了四成，这个数字像定时炸弹似的压在每位官员心头。

警察联合会主席林奇写专栏时笔尖都快戳破稿纸。她眼前浮现出上周的画面：埃平镇的菜市场里，两个警员边啃三明治边盯监控，警用对讲机里传来调度中心的咆哮。全英警力缺口高达七千人，这数字让她的圆珠笔在"夏季骚乱预警"几个字下划出深深墨痕。

夜幕降临，金丝雀码头的高楼灯光依旧璀璨。抗议人群散去后的不列颠尼亚酒店门口，只剩个醉汉靠着罗马柱嘟囔："81镑...都够我在老约翰酒吧喝半个月的..."二十三层某间客房里，来自叙利亚的软件工程师阿马尔正调试笔记本电脑，他刚通过难民审批，完全不知道楼下发生过什么。窗外，泰晤士河上的游轮正播放着欢快的爵士乐，与对岸议会大厦的尖顶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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