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尚昆，身为党和国家的重要领导人，按理说，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本应遥远如十万八千里。然而，命运却巧妙地安排，让我有幸与他近距离接触。尽管接触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的经历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初次与尚昆先生见面，那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中央机关。在那里，大家习惯于直接称呼他的名字，而不提及其职务。当时，我在中央文献研究室刘少奇研究组担任一名初级研究员，负责编辑《刘少奇选集》的同时，也在着手编纂《刘少奇年谱》。

那天，尚昆步入文献研究室，他身着一套军装，那是典型的“红星闪耀帽檐上，红旗飘扬肩两侧”的式样。彼时，他身兼中央军委常务副主席与秘书长双重职务。落座于会议室中，他忽然一声呼唤：“沈剑心，递给我一盒火柴。”

沈剑心彼时担任文献研究室办公室的副主任兼秘书处处长。我深知他曾是延安时期的干部，常常见他身着朴素的旧衣，脚踩一双解放鞋，骑着三轮车搬运物品。然而，我未曾料想他与和尚昆关系竟如此亲密，更出乎意料的是，和尚昆对他记忆犹新，态度亲切，仿佛两人昨日才曾相聚。

那日所谈内容，多数已模糊不清，唯有关于刘少奇在长征胜利结束后，如何投身北方局工作的情形，记忆犹新。谈及“一二九运动”的史实，尚昆曾如此阐述：

长征尚未抵达延安，队伍抵达云阳后，中央作出决定，派遣少奇同志前往北方局担任书记一职。少奇同志随即启程。1935年12月抵达天津之际，北京“一二·九运动”的消息已传至耳畔。因此，可以明确，“一二·九运动”并非由北方局发起，而是由北京的地下党员所领导。

彼时，尚昆直接主管中央文献研究室的工作。自1941年起直至文化大革命爆发，他始终深耕于党中央的核心机关，担任办公厅主任或秘书长一职，肩负着重要的大管家职责。尽管他的工作性质偏向辅助，但其重要性不容小觑。事实上，尚昆宛如一个活生生的档案库，心中藏匿着众多秘密。因此，中央文献研究室众多工作的开展，都离不开他的悉心指导。

尚昆，四川人氏，即便步入晚年，仍保留着一口地道的四川乡音。身材不高，却显得十分健壮，额头宽阔，双眸略显凸出，右眼略大于左眼。笑时，他的嘴角大幅上扬，毫无架子，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可能与家教有关。

1907年8月3日，杨尚昆在四川潼南县双江镇诞生。此镇亦称作杨家场，镇内杨姓居民众多，村名因此得名，源自杨姓大家族。居民多系来自外省的移民。杨尚昆的远祖杨文秀，原籍江西吉安府泰和县，据传是东汉太尉杨震的二十六世孙。南宋末年，他以进士身份被授予湖南永州府零陵县县令之职。南宋覆灭后，由于无法返回故籍，杨文秀便在湖南辰溪县定居。

1696年，杨文秀的后人，光字辈的三位堂兄弟沿着涪江溯流而上，相继抵达四川，并在蓬溪、遂宁、江油三县安家立业。其中，杨光基最终定居于蓬溪县涪江的左岸，姬家坝（今属潼南县新林乡）。他的第四代孙杨世绥，正是杨尚昆的曾祖。

在家庭中，对尚昆影响最深远的是他的四哥杨尚述，即杨闇公。1924年，杨闇公毅然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次年便转为中共党员，并担任中共重庆地委执行委员会（即省委）书记及军委书记。他与吴玉章、肖楚女、童庸生、朱德、刘伯承等杰出人士并肩作战，致力于在四川建立党组织和共青团，推动国共合作，积极开展反帝反军阀的斗争。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成功策划了顺泸起义，并给予了北伐以有力支持，为国民革命的蓬勃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1927年，杨闇公不幸沦为反动军阀的阶下囚。面对威武不屈的杨闇公，军阀们施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割舌、剜目、断手，最终将他残酷地杀害。

可以说，自幼年起，杨尚昆便立下了坚定不移的革命志向。

杨尚昆曾言：

“我们家在共产党还处于地下状态的时候便有六个共产党员，这在当时可是少有的。为什么这个家庭会有这么多共产党员呢？这有家庭内部状况和外部情况这两方面的原因……从家庭内部来说，和我四哥杨闇公有直接的关系。”

我到文献研究室工作几年以后，尚昆的二公子杨绍明从新华社摄影部调到了中央文献研究室，进入邓小平研究组担任副组长，我那时开始参与创办中央文献出版社。

绍明是摄影家，他拍了很多邓小平的照片，其实，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常常挎着照相机行走在中南海，给毛泽东等老一代革命家拍了不少照片。

在出版社创办的同时，绍明和邓小平组的同事们在编辑一本《邓小平画册》，自然是由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在这过程中，绍明和我成了很好的朋友，画册的印制和推广很多是在香港操作的，绍明带着我去了几次香港，也几次到过位于北京前圆恩寺胡同的杨宅。我知道，尚昆有时候就像一位住在胡同里的老者，和居委会的大妈们拉家常。

杨尚昆、李伯钊晚年

访问杨府期间，有幸几次与尚昆主席相遇，他总是面带微笑与我握手，甚至不时轻松地交谈，完全不显出一国之尊的威严。记得一次在绍明房中与他商谈事宜时，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小二，我要去理发，你一起来吗？”话音刚落，尚昆主席便走进了房间。他见到我后，语气严肃地说，让我回去转告中央文献研究室主任李琦同志，请其勿编辑出版我的一切资料，包括文集、年谱等。

尚昆素以简朴著称，家中并无奢华的装饰，饮食亦颇为清淡。一日，我有幸踏入他的厨房，墙上赫然挂着一周食谱表。我留意到，当日的早餐仅是菠菜粉丝汤、煮鸡蛋与馒头。彼时，尚昆的爱侣李伯钊已离世数载，他孤身一人，过着极其简朴的生活。

“不用了，就这样打包即可。”

我无语了，国家主席吃我们的剩菜！

“老爷子在外界看起来精神矍铄，可在家中却大不如前。”绍明笑着回应：“那是因为他脚上穿着拖鞋罢了！”

翌日，于电视画面中目睹他接待外宾的场景，他依旧神采奕奕，步伐矫健。

杨尚昆同志的一生，波澜壮阔，历经无数风雨洗礼，早已铸就了坚韧不拔、从容淡定的品格。在文化大革命初期，他作为“彭罗陆杨”反党集团的核心成员之一，遭受了批斗与流放的磨难。然而，无论身处何种境地，他总能保持一颗宽广的胸怀。正是这种胸怀，成就了他长寿的传奇。

1992年秋天，在党的十四大上，他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就被免去了所有职务。同时被免的，还有他的弟弟杨白冰。十四大开幕式结束的时候，邓小平走出会场准备回家，杨尚昆等人一直把他送到电梯口，邓小平站住了，对着尚昆说：你要想开点！尚昆连着说了两遍：我想得开，我想得开。

这是记者拍摄的画面。

1994年，我们开始拍摄12集纪录片《邓小平》，拿到了这段资料，但当时不被允许使用，只得作罢。

关于其中的对错是非，此处不予赘述，我所目睹的，不过是一位革命者宽广的胸怀。

自1992年起，直至1998年与世长辞，杨尚昆老人确实过上了退休生活。在这期间，他搬迁了一次住所，定居于后海畔的小翔凤胡同，那里曾是叶帅的宅第。无论身处何地，周围的邻里街坊都对这位和蔼可亲的长者报以热烈的欢迎和接纳。

来源：新周说

云水襟怀松柏志

刘思扬 新华社记者

一排排花篮、花圈在位于北京柳荫街的幽静院落中摆放得满满当当；一封封唁电、唁函承载着来自海内外各界的深切哀思与缅怀之情。

1998年9月14日，凌晨1时17分，这是一个令人痛心的瞬间：我国无产阶级革命家、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忠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者，党的、国家的以及人民军队的卓越领导者杨尚昆同志，不幸与世长辞。

悲讯传扬，前来凭吊的人群络绎不绝；哀伤的乐声中，众人纷纷向他的遗像鞠躬，以示深切缅怀。

一位退役的将军赠予了一副挽联，其辞曰：“沙场策马，将军气概卓然；幕后传道，长者风范犹存。”

一位中年干部笔触深沉地写道：“魂魄随风，与先辈相聚一堂，精神所寄，嘱托晚辈传承不息。”

澳门一位声名显赫的贤达人士挥毫题诗，以表哀思：“跨越世纪伟业，继往开来，承天而立，自得安宁。”

……

一纸纸挽联，一阕阕悼诗，默默诉说着人们对于这位为共产主义事业献出毕生精力的伟大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的由衷敬意与深沉追思。

一

杨尚昆同志，一位资深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将七十余载岁月倾注于革命事业。他为国家人民的解放与建设事业倾注了全部心血，对改革开放新时期以及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伟大事业，贡献了不可估量的力量。

1993年，他已从党和国家领导岗位全然退隐，依然坚定地维护并支持党的第三代领导集体的工作，持续关注国家的改革开放与现代化建设进程，与此同时，也享受着一位退休老人的宁静晚年。然而，在他92岁寿辰不久，残酷的病魔不期而至，无情地向他发起了挑战。

今年6月7日，杨尚昆同志因病情恶化，被送入解放军301医院接受治疗。其健康状况迅速引起了党中央的高度重视。中央领导同志明确指示，尚昆同志身为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必须全力以赴，竭尽所能进行救治。自此，众多知名医学专家接连从兰州、天津、上海等地汇聚北京，共同参与治疗工作。

病情持续恶化。

“当前，三江流域正遭遇罕见的特大洪水，这无疑给我们带来了挑战，但党中央、国务院已经启动了一系列强有力的应对措施，我们有信心克服眼前的暂时困难。”杨尚昆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表达了对党的第三代领导集体的充分信赖与殷切期待。

在前往吉林考察的前夕，李鹏委员长特意前往医院进行了探望。他向医院领导表示：“尚昆同志作为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历经沧桑，意志坚韧，我衷心希望他能在医生的精心治疗和协助下，战胜病魔，恢复健康。”

8月20日，朱镕基总理刚刚结束在湖北和江西的抗洪一线的实地考察，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进行探望。在总理详细阐述了今年遭遇的特大洪水情况及中央政府所采取的应对措施后，杨尚昆同志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他真诚地表示：“只要你们有对策，我便深感欣慰！”

9月1日，全国政协主席李瑞环亲临医院探望，并与杨尚昆同志亲切交谈，谈及家常。李瑞环动情地说：“您历来以忠厚长者著称，我一直期盼着能有机会前来探望。”他衷心祝愿杨尚昆同志精神焕发，早日恢复健康。杨尚昆同志对李瑞环的关心表示由衷的感谢。

9月1日，医院再次发出病危通报。中央政治局常委胡锦涛、尉健行、李岚清等闻讯也相继赶往医院看望，指示医生尽力抢救。

无论是在杨尚昆同志病情危重之际，抑或是在他离世之后，公众纷纷以各种形式表达着对这位伟人的深切关怀。

“尚昆同志对同志们的关爱，对同志们的关怀，无时无刻不体现出来。他敢于直言，即便可能失去官职，也毫不在意，他的正直令人敬佩。如今他突然生病，我心中十分担忧。”

“岁月流转，我对少奇同志的怀念并未随时间而淡化，反而愈发深切。尤其是每当回想起他在文化大革命中所遭受的磨难，心中总是难以平复。今逢少奇同志诞辰百年，即便身处病榻，我仍竭尽所能，写下这篇怀念他的文章。这是我对他的责任与敬意。”望着沉睡的杨尚昆同志，王光美不禁泪如泉涌。她轻柔地亲吻他的手，心中默默祈祷他早日康复。

数位老战友的家属莅临。对于“四·八”烈士王若飞、秦邦宪、叶挺、邓发等同志的子女来说，那段记忆依旧清晰如昨。1996年，“四·八”烈士遇难五十周年之际，年近九十的杨老，尽管已卸任领导职务，仍不顾年事已高，特地远道而来延安参加纪念活动。在会上，他详细讲述了烈士们的遇难经过，阐述了他们对党和人民的卓越贡献，并对年轻一代满怀期许。

曾在广东工作的一些同志来了。他们不会忘记，1978年12月至1980年底，杨尚昆同志曾担任中共广东省委第二书记、副省长，他坚决贯彻执行以邓小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制定的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四化建设上来的历史性决策和一系列方针政策，参与领导广东实行特殊政策、试办经济特区等工作。他明确提出广东要“先走一步”，把改革开放的大文章做好，使广东成为全国改革开放的前哨和示范区。

杨尚昆同志全力协助邓小平同志推动沿海经济开放区的开发和开放。在他的书房里，至今醒目地摆放着一张邓小平同志和他亲切交谈的彩色照片。工作人员回忆道，1989年至1991年连续3年春节，杨尚昆都是同邓小平同志在上海过的。他坚决拥护邓小平同志关于思想要解放一点，胆子要大一点，步子要快一点的主张，鼓励上海人民抓住机遇，加快改革开放步伐。

杨尚昆同志病重期间，邓小平同志的夫人卓琳和子女们、彭真同志的夫人张洁清和子女们都专门送来花篮，表达对他的衷心问候和良好祝愿。

一朵朵鲜花，一幕幕慰问，共同倾诉着人们对这位革命先辈的无限崇敬。恰如国画大师刘海粟在他80华诞时所绘制的松柏图上题写的：“云水胸襟，松柏之节”，这正是他一生的真实缩影。

二

“我们曾经因造假而付出沉重代价，如今一些地方依然故伎重演，怎能容忍！”

随着病情的加剧，阅读报纸变得艰难，于是他请求工作人员为他朗读。《人民日报》与《参考消息》成为他必读的刊物，涵盖从国内到国际、从政治到经济的广泛内容。对于一些关键的文章，他甚至会要求工作人员朗读两遍。

在漫长的与病魔搏斗岁月里，他始终密切关注着灾情的动态。每当从电视屏幕上目睹富饶的两湖平原化作一片汪洋泽国，众多百姓失去家园，他的心中便充满了悲痛，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当他目睹众多解放军指战员奋勇奔赴抗洪前线，夜以继日地坚守在大堤之上，他由衷地感叹：“辛苦了，我们的指战员们！”然而，当他发现有些基层干部在抗洪一线玩忽职守、临阵脱逃时，他愤怒地表示：“这样的干部必须受到查办和惩处！”而当军民携手并肩，日夜坚守在大堤上，甚至有人因劳累晕倒在工地上，他又满怀敬意地感慨：“我们应该向他们学习！”尤其是当他看到亿万群众纷纷慷慨解囊，筹集了一批又一批抗洪救灾物资的感人场景时，他自豪地对工作人员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我们战胜洪灾的坚实保障。”

“当前南北正值灾荒，国家正处于艰难时刻，我们必须节约。有谁会缝纫吗？只需帮我将腰部收紧即可。”

为了向灾区人民传递一份温暖，他敦促身边的每位员工慷慨解囊，奉献爱心。在8月初，目睹灾区对各类药品的迫切需求，他毅然决然地指示子女将银行中存储的2万元资金悉数捐往灾区。这笔款项，正是他和夫人李伯钊在恢复工作后所补发的部分工资，历经二十余年的精心积攒。

今年伊始，杨尚昆同志重返故土，抵达香港，重访众多老友，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东南亚金融危机的阴影挥之不去，时刻牵动着他的忧虑之心。在一段日子里，他日日关注着香港股市的动态。在与身边工作人员的交谈中，他总是不可避免地谈及国内外经济形势。他满怀信心地表示：“有了祖国的坚实支持，香港必定能够克服眼前的困难。”

入院之初，杨尚昆同志身体状况良好。彼时，中央电视台正热播《叶剑英》与《朱德上井冈》两部历史巨作，那些熟悉的画面一一浮现，唤起了他对革命同袍的无限思念，亦激发了他回顾与梳理党的光辉历史的强烈愿望。

今年，我们党、国家和军队的三位杰出领导人——周恩来、刘少奇、彭德怀同志，迎来了诞辰百周年。作为他们的战友，杨尚昆同志心中涌动着对故去战友的深切缅怀。开年之际，他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相知相识五十年——我所了解的恩来同志》一文，随后便着手策划并撰写纪念刘少奇和彭德怀同志的文章。他对这两篇文章的内容、主旨、结构和文风都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在他的亲自指导下，这两篇文章终于顺利完成。入院治疗期间，他还不忘反复审阅，并提出了进一步的修改建议。

他反复强调，历史乃客观之存在，唯有公正对待历史、如实记录历史，方能不负前贤，不负今人，亦不负后世。

从1926年初加入中国共产党，杨尚昆和党一起走过70多年风雨历程，是中共党史许多重大事件的参与者和见证人。1935年1月，他参加在遵义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批评博古、李德在军事指挥上的严重错误，旗帜鲜明地拥护毛泽东同志的正确主张。会后，他和彭德怀一起执行毛泽东的战略战术，率领红三军团浴血奋战，抢占娄山关，同红一军团再克遵义城，取得红一方面军长征中的第一个大胜利。1935年8月，他调任红军总政治部副主任，随毛泽东率领的右路军行动，同张国焘分裂主义进行了坚决斗争。他在危急关头，配合叶剑英巧妙周旋，使毛泽东等领导人和大部分中央红军脱离险境。

去年春季，杨尚昆同志向党中央提交了一份报告，诚挚地表达了自己将毕生经历记录成书的强烈愿望，这一请求很快得到了党中央的批准。在杨尚昆同志的亲自筹划与指挥下，回忆录的撰写工作全面展开。自上年始至住院之际，他与撰稿人进行了近百次深入交流。在部分章节初稿完成之后，他又提出了众多修改建议。即便是在住院治疗期间，他依然对此事念念不忘，多次询问进展。他将这项工作视为自己向党和人民尽最后一份责任的体现，时刻关注着进展情况，其中蕴含着老一辈革命家对党和人民事业的无限眷恋与深情。

三

即便医护人员倾尽全力，杨尚昆同志的病情依旧持续恶化。他感慨道：“我的身体状况如今如同岌岌可危的长江大堤，面临着极大的风险，正承受着严峻的考验。”

“您觉得怎么样？”他总是安慰道：“没事，不疼。”

曾有一段时日，他因每日输液，手背上布满了针孔，瘀痕累累。当针头无处可扎时，只得改用颈静脉穿刺术。鉴于他血小板计数偏低，极易发生出血和感染，医院方面对此举犹豫不决。杨尚昆闻讯后，便勉励医生们放下心中的顾虑。在穿刺过程中，他忍受着剧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在他的默契配合下，手术得以顺利完成。

杨尚昆同志曾长期担任中央保健委员会主任，对治疗配合的必要性有着深刻的认识。他多次强调，对于自己的病情，医务人员应如实告知，切勿有所隐瞒。在第二次会诊中，院方以委婉的方式向他透露了病情的真相。面对这一事实，他表现出异常的平静，感慨地说：“得知自己患有这种疾病，我心中自然感到难过，但同时也感到欣慰，因为你们坦诚相告。请你们放心大胆地进行治疗，我必将全力以赴，积极配合。”

得知病情，杨尚昆表现得格外平静。每当医生完成检查，他都会勉力支撑起虚弱的身体，艰难地起身，向众人举手致谢，表达感激之情。对于新任医师，他总会关心地询问他们的生活状况，并叮嘱他们务必得到妥善的安排。面对初来乍到的护士，他总是强忍病痛，与她们亲切交谈，讲些笑话，以缓解她们紧张的情绪。

参与救治工作的医生达万明与范利表示：他是一位慈祥可亲的长者，亦是一位意志坚定的老者。

为了补充体力，每当杨尚昆的身体状况略有好转，他便在病房内坚持进行散步。即便医生仅指示他行走八圈，他亦决心咬牙坚持，多走两圈。

“只要能活动，便证明我的身体仍有余力。”

然而，病魔无情人有情。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中，杨尚昆深感生命之灯即将熄灭。于9月2日午后4时，他毅然将家人聚集至病榻之前，召开了人生中最后的家庭聚会。

“今日召集各位，一来是为了交代几件重要事宜，二来是希望共同商讨一些问题。毕竟，生命终有终结，大家不必过分悲伤……”

“在处理我身后之事时，首要之务是向中央表达我要求从简的意愿，尤其是今年遭受了重大灾害，更应该力求简约。记得1996年，我曾前往太行山探望那里的乡亲，他们热切期望我将来能回到那里安息。然而，那将是一笔巨额开销……因此，我更倾向于火化后，将骨灰送回我的家乡潼南，与四哥一同长眠。杨闇公埋在一起。”

家庭会议结束后，杨尚昆陷入了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在意识尚存之际，他坚持让工作人员为他朗读报纸，关切地询问灾情的进展，以及大堤的安全状况。然而，在聆听过程中，他有时会再度陷入昏迷。待他苏醒，仍旧要求继续读报，直至9月6日胃插管手术的前一日。

“待澳门回归祖国，我定要造访贵府，一睹澳门回归后的风采。”

杨尚昆同志已离我们远去。他带着对往昔的平静回顾和对未来的热切憧憬离去，坚信新一代的接班人必能完成老一辈未竟的夙愿。

自杨尚昆遗骸中发掘出的，沉睡于其体内长达六十三载的弹片。

这枚弹片，其尺寸为长1.5厘米、宽1厘米、厚0.5厘米。它曾是杨尚昆在长征途中不幸受伤后，深藏于体内的异物。直至1995年，杨尚昆同志离世，其遗体火化后，这枚弹片方才从骨灰中被发现。

1935年4月25日，红军长征的脚步踏入云南省沾益县境内。在红三军团主力抵达白水镇东部地区之际，不幸遭遇国民党空军飞机的猛烈轰炸。

在激战中，杨尚昆不幸遭受小腿重伤。由于当时医疗条件极为简陋，医生仅能将嵌在腿里的三块弹片取出两块。其中一枚，仅指甲盖大小，却深陷肌内，难以撼动。无奈之下，军医只得将伤口简单包扎。杨尚昆在躺上担架后，仍坚持随军继续前行。历经艰辛，他辗转返回陕北延安，但医务人员检查时发现，那枚弹片已与肌肉紧密相连，无法再行取出。因此，那枚弹片便永久留在了他的小腿之中。

在1998年，杨尚昆不幸离世，家属在整理其骨灰时，意外地发现了一枚保存完好的弹片，其花纹清晰可辨，弹刺亦历历在目。到了2007年7月5日，即杨尚昆百岁诞辰之际，其长子杨绍明慷慨地将这枚弹片捐赠给了遵义会议纪念馆。

2010年，经贵州省文物局专家组精心鉴定，该弹片被评定为国家一级珍贵文物，如今正于遵义会议陈列馆接受公众的瞻仰。

这枚弹片，自63年前嵌入杨尚昆的体内，岁月更迭，季节变换，它所带来的痛苦，实难用言语形容。

从战火纷飞的革命时期到激情澎湃的建设年代，从辉煌灿烂的改革岁月到日新月异的新时代。这枚弹片静静诉说着共产党人钢铁般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