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蹲在田埂边上，手指头捻着一根烟，眼睛死死盯着地里越涨越高的积水。

这雨从昨晚上就开始下，哗啦啦跟不要钱似的往地里灌。

"完犊子了，这稻子还没灌浆呢，再这么泡下去全得烂根！"他狠狠嘬了口烟，烟头在雨里"滋啦"一声灭了。

这事儿得从三天前说起。气象台那帮穿白大褂的天天在电视上吆喝，说是有场大暴雨要来。村里人开始还没当回事，庄稼汉谁还没见过几场雨啊？可这回真不一样。徐州那边先遭了殃，一小时内二十多个监测站的雨量都超过了二十毫米，田里的水积得能养鱼了。种了一辈子地的老王头说，这种雨在他记忆里也就五八年那会儿见过一回。

眼看着雨带往南移，合肥、南京、盐城这几个地方的老乡们都坐不住了。种菜的老张头天没亮就蹲在菜地边上，看着茄子秧子在水里飘来荡去，活像一群喝醉的醉汉。"俺这季的收成全完蛋了！"他蹲在地头，雨水顺着斗笠往下淌，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气象台那帮专家这会儿也急眼了，连着发了好几个红色预警。要搁平时，这些专业术语老百姓也听不懂，可这回他们说得特别直白：合肥今明两天要下六十到一百毫米的雨，个别地方可能超过一百二。这话翻译成庄稼汉能听懂的就是——一亩地要灌进去三百多担水！

要说最倒霉的还是种豆子的。老李头在盐城包了五十亩豆田，眼看着豆苗刚长到小腿高。他蹲在地头掰着手指头算："这豆子最怕涝，要真下一百毫米，俺这一年算是白干了。"这话可不假，前年邻村就有人遇上这种事儿，一季的收成全泡了汤，连种子钱都没收回来。

要说这雨下得也真会挑时候，专拣夜里下。南京郊区种水稻的老周，半夜两点被雨声惊醒，打着手电筒就往田里跑。到了地头一看，好家伙，田埂都快被冲塌了！他赶紧喊来儿子，爷俩冒着大雨开沟排水，忙活到天亮才把水引出去。"幸亏发现得早，要不这季稻子全得泡汤。"老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上的老茧被水泡得发白。

种玉米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安徽那边几个种粮大户愁得直挠头，这玉米秆子最怕大风。气象预报说要刮七八级的风，这要是一阵风过去，玉米秆子准得像喝醉的壮汉，东倒西歪躺一地。去年就有这么一出，风过了之后，地里横七竖八倒了一片，收割机都开不进去，最后全靠人工一棵一棵扶起来。

要说这农民防涝还真是有讲究的。村里那些老把式都有一套绝活，比如排水沟得挖成啥样，大棚膜该怎么固定。老赵头一边在地里忙活，一边念叨着祖上传下来的顺口溜："宽一尺，深两锹，水跑得比兔子快；压膜绳，十字绑，大风来了也不慌。"你还别说，这套土办法还真管用，比那些花里胡哨的新技术实在多了。

雨终于停了，可麻烦才刚开始。稻瘟病这玩意儿最喜欢又湿又热的天气，雨后天一放晴，那病菌繁殖得比野草窜得还快。去年阜阳那边就有个老大爷，雨后没及时打药，结果一季的稻子烂了一半。老头蹲在地头直抹眼泪，那场面看着都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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